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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文/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安東·尼爾曼，翻譯/ 薛凱桓】

根據俄羅斯國防部4月15日發(fā)布的戰(zhàn)報，烏克蘭軍隊14日對布良斯克、庫爾斯克等地區(qū)的能源基礎設施發(fā)動了多次襲擊，造成多地居民斷電、斷氣。而在前一天的4月13日，烏軍兩次襲擊位于別爾哥羅德州的俄羅斯能源基礎設施。

這是3月18日俄羅斯同意30天內暫停雙方對對方能源基礎設施襲擊后，俄羅斯能源基礎設施遭受的又一次襲擊。

對此我倒是一點也不意外，烏克蘭當局的出爾反爾也不是第一次了。其實早在烏克蘭遲遲未公布能源基礎設施清單時我就知道，這份“口頭同意”的約束力聊勝于無。烏克蘭方面顯然并不打算遵守這份協(xié)議，他們一直在尋找機會繼續(xù)對俄羅斯的能源基礎設施進行打擊。

而且作為能源行業(yè)從業(yè)者，我對此太清楚了。烏克蘭的能源系統(tǒng)已處于千瘡百孔的危險境地，無法持續(xù)承受俄羅斯的強力打擊。持續(xù)兩年多的戰(zhàn)火不僅摧毀了國家能源命脈，更讓殘存的電網系統(tǒng)承受著超出極限的運轉壓力。

據不同估算，自俄烏沖突爆發(fā)以來，烏克蘭已經有超過70%的熱電站被摧毀，失去了50%至80%的電力產能。烏克蘭已經逐步邁向“能源荒漠”，一些地區(qū)經常出現每天長達18小時的停電情況。

同時，由于腐敗問題，當局在吸引資金用于建設新核電站和保護現有設施方面，遇到了嚴重困難。而烏克蘭的政界人士和前官員則批評總統(tǒng)澤連斯基及其團隊為能源危機所做的準備不足。烏克蘭的能源基礎設施面臨哪些問題，以及烏克蘭的能源前景如何，本文將討論這些問題。

烏克蘭一座受損的變電站。（資料圖片）

能源系統(tǒng)的全面崩潰與治理危機

自2024年末以來，烏克蘭開始遭遇其歷史上最嚴重的能源問題，即便是一向強硬和“樂觀”的當局也承認了這一點。到目前為止，烏克蘭所有的熱電站以及大部分水電基礎設施都已被摧毀。

在俄烏沖突爆發(fā)之前，烏克蘭的國內電力生產為55吉瓦。在當時，這個數字幾乎領先于全歐洲。如今，烏克蘭的電力產能已降至不到10吉瓦。烏克蘭能源部長赫爾曼·哈盧申科承認，如今烏克蘭的電力產能肯定不足以保障民眾的正常生活：“我們請國際能源機構做了一份報告，他們表示，烏克蘭將會很艱難，可能是最艱難的?！?

在2024年的幾次大規(guī)模導彈襲擊期間，烏克蘭遭受了巨大的經濟損失，并失去了幾乎全部大型能源設施。這些設施要么不存在替代品，要么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重建。比如伊萬諾-弗蘭科夫斯克州的熱布爾什廷斯卡電站，所有發(fā)電機組均遭受損壞。同時，基輔州的特里波利熱電站遭到摧毀，而基輔水電站亦遭受了嚴重破壞。

烏克蘭最高拉達能源和住房及公共服務事務委員會成員因娜·索夫孫曾指出，烏克蘭目前已經失去了重建能源基礎設施的能力：“以特里波利熱電站為例，除非從零開始建造，而這需要三倍多的投資，我們沒有足夠的錢來做這件事?！?

俄羅斯對烏克蘭能源基礎設施的打擊，旨在削弱烏克蘭武裝部隊和工業(yè)潛力，目標主要是破壞烏克蘭的經濟，包括預算收入，以及消耗防空系統(tǒng)。因此，俄羅斯針對烏克蘭能源基礎設施的襲擊是十分認真的，每次襲擊幾乎都是針對目標的毀滅性行動。

不僅如此，烏克蘭也在襲擊中失去了重建和維修相關基礎設施的能力。烏克蘭核電站發(fā)電機組年久失修，我們缺乏維修的工程師和基礎技術。例如，南烏克蘭核電站和赫梅利尼茨基核電站發(fā)生的事故，導致烏克蘭損失了800兆瓦的電力產能。這種對能源系統(tǒng)成體系的破壞導致烏克蘭停電頻發(fā)，即便是在旺季，能源行業(yè)也面臨電力短缺。這種情況不僅對居民生活產生了負面影響，還給工業(yè)生產造成了沉重打擊。

在烏克蘭，停電已經成為日常。俄羅斯衛(wèi)星通訊社

雖然當局試圖應對這種情況，但目前尚未取得成功，哪怕是部分的成功。

去年6月，澤連斯基宣布了一項計劃，目標是到2024年底建造總功率為1吉瓦的能源設施。但三個月后，烏克蘭國家核能發(fā)電公司前總經理弗拉基米爾·庫德里茨基（Volodymyr Kudrytskyi）卻說，該計劃的實際進度甚至不到10%：“也許在過去完成了一些，但我所知的數字大約是60兆瓦?！?

2024年7月，當局還批準了一項到2035年的分布式發(fā)電發(fā)展戰(zhàn)略，旨在重點發(fā)展燃氣輪機裝置以及可再生能源設施。據筆者粗略估算，到2026年底，烏克蘭最多可恢復4吉瓦的電力產能，但前提是情況“積極發(fā)展”，即俄羅斯不再發(fā)起針對能源基礎設施的新大規(guī)模襲擊。

在這種情況下，當局試圖通過從鄰近的歐盟國家購買電力來彌補電力短缺。烏克蘭外交部還表示，摩爾多瓦正準備為烏克蘭供應電力，以換取烏克蘭為摩爾多瓦供應天然氣。然而，烏克蘭從歐洲國家進口電力的能力已達到極限，且在當局正式切斷俄羅斯天然氣過境后，“天然氣換電力”也成了一張無法再用的廢牌，這加劇了烏克蘭的電力困境。

因此，當局仍在指望西方直接提供財政援助。這些財政援助不僅要用于修復被摧毀的變電站，還用于建造能源設施和保護僅存的能源基礎設施。烏克蘭現在沒有能力保護它們，現有的保護舉措僅能防護無人機殘骸對設施的墜落傷害，但防御不了它們的直接撞擊，更不可能防御彈道導彈的襲擊。

在僅存的能源基礎設施上建設防護體系，需要大約1000億格里夫納（約175億元人民幣），但當局的財政預算中僅能撥出所需金額的10%。不僅如此，在建設保護設施相關的合同中，當局還出現了拖欠款項的情況，最近被爆出在相關項目中欠“Avtostrada”公司87億格里夫納（191億盧布）?！拔以噲D親自溝通，但總理什梅加爾拒絕了我的溝通請求?！痹摴究偨浝眈R克西姆·什基爾（Maksym Shkil）在接受訪談時抱怨道。

與此同時，烏克蘭的能源從業(yè)者還承擔著修復受損設施的重任。修復一座變電站可能需要數周時間，在最樂觀的情況下也需要多達10天才能修復完畢。在修復期間，我們有時還不得將系統(tǒng)停運，這會中斷電力供應鏈，引發(fā)民眾和當局的不滿。因此，整個能源系統(tǒng)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都處于超負荷工作的狀態(tài)，很多人因此選擇離職。

由于以上這些問題，一些西方國家正在為當局分配專項撥款。例如，德國承諾提供1億歐元用于恢復能源供應，但考慮到維護現有設施和修復受損設施方面的實際需求，這筆援助顯然根本不夠。而且，當局內部腐敗問題嚴重，導致能源系統(tǒng)運行效率低下，修復周期被人為延長。比如英國《金融時報》曾報道，由于腐敗丑聞，烏克蘭國家核能發(fā)電公司（Energoatom）沒有足夠的資金用于建造新的核電站。

烏克蘭能源系統(tǒng)的危機確實引起了西方的關注，他們稱對烏克蘭的“腐敗和法治問題”感到高度擔憂。為此，當局從去年開始就對能源系統(tǒng)的權力高層進行頻繁的人事變動，以回應歐盟和美國的指責。

去年，澤連斯基解雇了兩位與能源行業(yè)相關的高級官員。其中有一位是上文提到的烏克蘭國家核能發(fā)電公司首席執(zhí)行官弗拉基米爾·庫德里茨基，他主管的業(yè)務是“在戰(zhàn)時條件下繼續(xù)維持電力生產和分配?！睋斁值墓俜秸f法，庫德里茨基被解職的原因是停電狀況頻發(fā)、民眾的情緒難以安撫，以及無法有效保護能源基礎設施的安全。